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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完美的生命形式

来源: 发布时间:2012-09-07 00:00:00 浏览次数: 【字体:

追求完美的生命形式

                     祝杭斌 

民风淳朴的湘西凤凰,因一个不朽的名字而流传开来,他,就是沈从文。

读沈从文先生,读得有几分沉重、几分感慨,这不只是因为沈从文先生于作品中表现出的悲情生命色彩的渲染,更因沈从文先生以自身的人格和生命的轨迹来印证自己对生命形式的探索和追求。沈从文先生的人生,不像诗歌、亦不像散文,到像情节曲折的小说,于人生风景的浏览和人生际遇的痛彻之后,我们总能悟得些许难得的真谛。

是的,沈从文先生的一生,都在用言和行践行着自己的主张:追求完美的生命形式,他时刻都没有松懈对理想的执著,尽管,时代、社会、或者他人,曾经给予他不够公正的评价和待遇,但是,一颗忠诚于自己的心,始终没有放弃对完美理想的跳动——沈从文就是这样,即使被迫辍笔,眼光仍然没有离开那些衬托古代生命的华美服饰,因为,华美的服饰也是生命的组成部分。这就是沈从文先生的品格。

对生命的思考,永远是沈从文先生心中系着的情结,他时刻在追问或探寻着完美的生命形式,他曾说:“我好象为什么事情感到悲哀,我想起‘生命’”(《烛虚·生命》)。沈从文先生的心灵之谷,堆满了有关“生命”的问题。所以,当我们翻开沈从文先生的小说并沉浸其中的时候,我们发现沈从文先生总会以手中的轻灵之笔,来叩问生命的内涵,来演绎生命的要义。

沈从文先生对完美生命的追求,贯穿着他的一生。可以大胆而武断地说,沈从文先生于人生路途跋涉的每一个脚印,都落下生命的震动和唯美的印记。

沈从文先生的履历,清晰地告诉我们,他年轻时展转南北的目的,就是想用文字,来放飞淤积在心中的完美的生命理想、来展现心中的理想境界。因此,当沈先生初为“流宕湘西的寻路人”并“自我放逐”来到北京步入文坛的时候,其作品展示的背景和揭示的旨意无不昭示着这样的内容:让浓郁的生活气息弥漫、让独特的个性生命张扬、让纯真的美好情感迸发,因此,其作品的色调,淡化的是时代的标记,浓抹的是生命的印痕。从最初的《鸭子》、《蜜柑》、《雨后及其他》等小说,到后来的《边城》、《长河》、《月下小景》,我们可以窥见到沈从文先生作品所着染的色彩,我们亦可解读到蕴藏在文字背后的作者的理想和追求:让生命灿烂、让生命精彩、让生命完美。

当沈从文先生带着乡下人的谨慎和羞涩步入城市的时候,他无法预知生命之花会怎样地绽放在城市的上空。城市的庞杂和喧嚣、城市的油滑和市侩、城市的浮躁和伪善,将他所向往的美梦一举粉碎。“我发现在城市中活下来的我,生命俨然只剩下一个空壳。”(《烛虚》)失意的灵魂,无法在躁动的城市,找到诗意的栖息之地。沈从文先生的精神,于是感到一种莫名的苦痛,自我的生命已很残缺,笔下的生命难以叙写完美,在失望的氤氲和抱怨的情绪中,在对完美的生命形式茫然无知的渴求中,沈从文先生终于发现:城市市民的生命形式,并非是他所企及的生命形式,而是一种畸形变态的生命形式,因此,沈从文先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所立足的城市,开始用一种批判性的笔法,来记录城市市民的生命形式。他的作品《绅士的太太》中的太太和《有学问的人》中的绅士即为明证。

即便从事创作的道路极其艰难,即便生活之路上横着许多沟壑,沈从文先生一直没有终止对完美的生命的形式的追求和思考。在都市纷飞的尘埃中,湘西乡村美好的印象,层出不穷地浮现在沈从文先生的眼前,他惊讶于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温馨的家园,开始将追寻的视野、定格于那一片山围水绕的美丽的地方,如梦的家园,滋生过多少粲然的生命,沈从文先生的灵魂,给那片神奇的山水震慑了:原来,他所梦寐以求的生命形式,却在故乡找到鲜活的注脚,这是有别于城市心态的一种生命形式。童年时代积淀的美好回忆、从此汇成奔流不息的文思,如山涧清泉从沈从文先生的心灵汩汩涌出,他所钟情的乡村山水,便这般次第摄入自己的作品,凤凰小城补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创作动力、燃起了他强烈的写作欲望,他的激情就这样流泻于他的胸怀,他的“湘西系列”,就这样诞生于他的笔端。

“湘西系列”的诞生,有着非凡的历史意义。它不仅标志着沈从文先生创作风格的成熟 ,更重要的是,沈从文先生有关“生命”的内涵,找到了赖以负载的生命个体,生存的理念和生命的形式,在湘西人物的身上,得到了最为生动的表现。言及于此,我们不能不说到他的代表作品《边城》。

与其说《边城》是一首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的田园牧歌,不如说是一首表白理想审视生命的感伤乐曲,沈从文先生精心塑造的《边城》中的人物,除了具备湘西淳朴人情的共性之外,还具有较为独特而鲜明的个性,这种个性为我们解读沈从文先生的完美的生命形式,提供了极好的案例。情窦初开的翠翠,以其自然清纯、天真善良、温柔可爱的性格,注释了其生命的内容;摆渡为生的爷爷,以其古道热肠、赤诚待人、与世无争的生活态度,演绎了一曲平凡生命的赞歌;为情所困的天保,为了摆脱爱情的折磨,自寻孤独的归宿而落难急流之中,生命在意外中画上句号,生命也在读者的心中永生;心灵不安的傩送,选择了漂泊来延续未来的日子,痛苦的逃离,获得的不仅是灵魂的安顿,更是生命的崇高。可以说,《边城》中所有人物的生命,都是在情节的发展和命运的演变中,由平凡走向高尚,由一般变得辉煌的。小说中个体生命的描绘,倾注了沈从文先生对生命意义的思考,而湘西风情和民俗的涉笔,则又表现了沈从文先生对湘西人生命形态的讴歌。《边城》以较大的篇幅,叙述了天保傩送以歌求婚的场景、交代了兄弟让婚的内容、礼赞了爷爷和翠翠的相依之情,这些内容无不隐含着作者对现实生活中传统道德沦丧的痛心,对畸形变态的都市生命形式的失望。

从《边城》中的翠翠,到《三三》中坐于石头之上洒米喂鸡的三三、从《静》中以木杵掏衣的小尼姑,到《萧萧》中豆蔻年华即为人妇的萧萧,许多令人难忘的人物形象,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湘西山水孕育的美丽的外表,乡土风情孕育的美丽的心灵,更是一种自然、平静、淳朴、文明、传统的生命形式。这些形象,既反映了沈从文先生的审美追求,也表达了他对完美生命形式的理解。

只是,沈从文先生在表现“对故乡人民怀有的不可言状的同情和温爱”、在探寻生存的理念和生命的形式的时候,其笔调总是飘逸着一种感伤的味道,这就使沈从文先生的作品,时时笼罩在一种彻人心骨的悲情之中。翠翠的缠绵等待,或许是一生无望的苦守;爷爷的溘然离去,带走了许多未了的心愿;天保的意外闪失,宣告了一段摧人肝肠的未能遂愿的爱情的终结;傩送的凄然出走,走不出情感的沼泽,解不开萦绕一生的情结,挥不去离别的泪滴、无尽的苦涩;吹萧的二哥,盼望着当兵、释放生命的美丽,却被仇人所杀;菜园的王太太、渴望生活的圆满,做着祖母的美梦,儿子和媳妇却被当作“共党”,请进校场,年老的生命却变得残缺不堪……生命的凄婉、生命的无常、生命的无奈,生命的种种形式,谁能把握和左右?料想,当沈从文先生如实叙述如此的生命际遇时,泪水,一定沾湿了他的衫襟;他的心中,一定也溢满了难以言及的苦楚。

悲情生命,是生命的一种形态,正是因为悲情生命的存在,沈从文先生作品中生命的内涵,才变得丰盈起来。沈从文先生在追求完美生命的形式的过程中,并没有回避悲情生命的描绘,相反,悲情生命的刻画、生命悲情的渲染,却增添了作品的厚度,增加了作品内蕴的艺术感染力。

其实,沈从文先生的伟大,更在于他为追求完美的生命形式所付诸的实践。今天,当我们回望沈从文先生在上个世纪留下的人生步履时,我们仍然为他的追求所感怀,虽然,残酷的现实和唯美的追求常常对峙于沈从文先生的心中,但他并没有徘徊,在岁月的流程中,始终用一颗真诚之心、善良之心,谱写着完美的生命的乐章。

追求完美的生命形式,直至生命的终结,这是沈从文先生令我们无限敬仰的重要原因。

                     刊于(《中学生语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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